入骨相思知不知(十三)

十三:
梅长苏闲暇时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要不就凭他这文弱之躯,什么都不能做也实在是太闷了些。
蔺晨忽然病倒后梅长苏就再也没敢深眠,总是提着心神。偶尔中途打了一小盹儿却还被无端的噩梦给吓醒,梦里蔺晨抱着他时常用的那个鎏金小手炉,颤颤巍巍的走,一个不留神跌进雪堆里,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后梅长苏就听见自己在大声的笑,好像看到了这辈子最好笑最让他快意的事情。等他看到自己的影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穿着的是蔺晨的衣服,看上去那样明亮健康,完全就不像是个病弱之人。
......这到底什么怪梦。
梅长苏挣扎着醒来,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梦境,也不喜欢看到那样弱不禁风的蔺晨。
蔺晨已经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状,当然也变得像往常一样让梅长苏无奈,他屁颠儿屁颠儿的从床上爬起来,大脑袋凑到梅长苏跟前笑的一脸奸诈,“昨儿个叫你担心了吧?”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赌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啊呀!”蔺晨忽然扯着嗓子大叫一声,“我忽然好难过非得梅宗主做点儿牺牲才能好起来!”
“嘘...”梅长苏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床上,“飞流还睡着呢,你别吵了他,昨天夜里他为了你忙到天都快亮了,那孩子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你,心里还是有你的。”
“这个臭小子,”蔺晨慈爱的轻轻拨弄了两下床上少年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道:“昨晚我们三个挤在一张床上啊,长苏你定然都没休息好。”
梅长苏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态,“都叫你别喝那么多酒了你偏就不听,自己受罪也就算了还让我们陪你一起担惊受怕,你说你该不该挨揍。”
“该该该,”蔺晨赔着笑脸,“那蔺某就听凭梅宗主发落可好?”
梅长苏瞧着蔺晨,他的脸色还没有恢复的特别好,嘴唇也还是深红色,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那样温和。 他只闹了这么一次病,自己就毫无由来的做了一个大噩梦,梅长苏想到从前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生病的时候,那人该是如何的为他辗转难眠呢。
梅长苏看着眼前那个笑容敦厚的人,盘算着这样的思绪,忽然不知怎的就心里一热,把自己薄薄的嘴唇轻轻贴到那人的唇上。
说实话,江左梅郎在接吻这件事情上还很生涩,嘴巴贴在上面也不是该如何,却是实打实的用力嘬了两口才依依不舍的退下来。
蔺晨憋着笑歪着脑袋去看梅长苏的表情,这会儿的麒麟才子才觉得自己的脸越被蔺晨盯着就越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开始发烫,手也不自在,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原来长苏是想这样罚我啊,那这病可生的值呢。”
蔺晨美滋滋的,根本就没把自己生病当以回事儿,坐在床边摇着扇子喜不自胜。
“胡说八道什么!”梅长苏眼神变得凌厉,朝蔺晨瞪了一眼,“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嘴上也该有个忌讳,什么该说什么不吉利的不该说...”
“长苏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小心翼翼了,你向来可是把这些东西看得最轻的,我虽不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却只知道这天下还没有蔺晨不能陪梅长苏去的地方,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蔺晨自己很清楚,他的这场病生的绝非偶然,与那几小杯清淡酒水的关系,更是微乎其微。
蔺晨只是忽然害怕,等有天真相袒露在阳光之下,他就再也不能守护他的长苏了。
很早以前蔺晨就比谁看的都明白,梅长苏与自己原本就是两个极端。
梅长苏随时都能为了家国大义放弃对任何人的眷恋与儿女情长,而自己却为了梅长苏的一句话,放下了琅琊阁的事物,替他跑到南楚,再为他从南楚进到金陵。
最后,也不过就想求个与那人相聚一处快意江湖而已。
而他,却戎装纵马,奔赴疆场,连头都没回过。
蔺晨知道,是他自己认清了事实却不肯放开手,是他从一开始就在一味强求。
因为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林氏之后,他也曾说或许长苏待蔺少阁主素来不公的很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林殊与蔺晨素来没有什么交情,与蔺晨相交十三年的梅长苏一心只为林殊的责任跟牵挂而活,所以就算他对蔺晨不公又有何过错,他到底还是林殊啊。
如今,世上终于只剩下了梅长苏,蔺晨决不能因为自己而失去他。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蔺晨把梅长苏带回琅琊阁,日日守在他身边,已经超过三个月,眼看着就要到除夕。
自打这次死里逃生后,梅长苏在琅琊阁的日子都是平静如水的,蔺晨不提,梅长苏也不去想,两人就那样波澜不惊的度过了当初所预想的大限之期。
往后的日子里蔺晨也没告诉过梅长苏,在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与平常无异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时常心慌,生怕有任何的纰漏便会再无回天之力。
虽然他是用自己的身体给梅长苏续了命,也日日都用最好的药材去辅佐,可是不到三月之期的最后一日,谁也不能提前知道答案。
第三月底的最后一日,那天蔺晨没敢离开梅长苏半步,暗自密切注意着他身体的丝毫变化。
到了晚上,蔺晨一夜也没合眼,支着头盯着呼吸均匀浅眠的梅长苏,直到第二天拂晓,太阳的光辉把屋子染成金色,蔺晨摸到了梅长苏腕上沉稳规律一下一下跳动的脉搏,才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知道这一劫,梅长苏就算是过去了。
他们到底是再一次战胜了命运。 只要能把他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蔺晨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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